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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.奥运会决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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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阳光总在风雨后, 请相信有彩虹

    周小曼按照记忆买了张前往生母居住地的火车票。好在这个时候的火车票还没有实行实名制, 没有身份证的她,顺利坐上了绿皮火车。

    车厢里闷热不堪。除了推销各种高价零食饮料的餐车外, 她看不到任何跟清凉水润有关的事物。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单独出行的经历了。她甚至不敢拿出钱包买瓶矿泉水, 害怕自己会被扒手盯上。钱对她来说, 实在太重要了。

    周小曼背靠着硬邦邦的椅背, 闻着对面飘来的泡面味儿,默默地安慰自己,就当是顺便洗了个桑拿, 出汗排毒养颜减重。

    冯美丽在她的记忆中, 有张蜡黄憔悴的脸。她明明跟姜黎一般年纪,可看上去足以当姜黎的母亲。

    周小曼记得那一回,冯美丽拉着她的手说了好多话。又是埋怨她怎么跑来了, 让她爸爸知道了会不高兴, 又是偷偷抹眼泪。最后临走的时候, 这个看着就知道生活状态不算好的女人,还小心翼翼地给她塞了五百块钱, 让她多买两件好衣服。是大姑娘了, 上大学了, 需要好好打扮打扮。

    后来, 后来周小曼再去找冯美丽的时候,城中村的租户已经来了一批又换走了另一批。周小曼好容易寻到了房东, 结果房东也不知道他们一家搬去了哪里。

    那个时候, 周小曼心中是有怨气的。冯美丽明明有她宿舍的电话号码, 为什么搬家不能通知一下她。她又没想要问冯美丽拿钱。

    隔了许久以后,周小曼终于忍不住,找去了冯家。可惜那时候冯家村拆迁了,她孤身一人,想要找人实在艰难。那天她的膝盖疼得厉害,她看着空空荡荡的废墟,忍不住坐在了树桩上,抱住了膝盖。她真的只有她自己而已。

    这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。周小曼一时间甚至有种类似于近乡情怯的感觉,她迟疑着,被后面的乘客挤下了火车。

    记忆长了腿,拽着她往前走。她穿过了尘土飞扬的街道,走过了被太阳晒得发烫的柏油马路。她越过了一大片建筑工地,终于走到了城中村前面。

    眼前看到的一切,如她记忆中一般的脏乱。路边有个小孩子,脸上脏兮兮的,正蹲着解大便,手里还拿着块饼在啃。

    周小曼本能地一阵反胃。她甚至突然间没有勇气再往前面走下去。正值盛夏的午后,城中村并不热闹,可寥寥无几的租户投到她身上的目光,依然尖锐地标注出她是外来人的身份。

    这种差异不是来自于她的穿着打扮。她身上穿着的是最普通的运动衫,批发市场二十块钱一套的廉价货。可她站在那里,常年艺术体操训练塑造出来的体型与站姿,就标榜着她来自另一个世界。

    周小曼恍然明白了周文忠为什么不支持她练习艺术体操。不是搞体育的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,而是这些额外的发展分,不符合她一个小土妞的设定。

    精分的王八蛋!

    她在心底狠狠地咒骂着这个神经病。强烈的怨恨与不甘,让她鼓足了勇气朝记忆里生母的住处走去。

    这边除了一条宽一点儿的主道以外,房屋与房屋之间的间距都非常狭窄。村民们见缝插针加盖着房屋,这里是现实版的《功夫》场景。

    周小曼以为自己会迷路,难以在这种蜘蛛网一般的地方准确地找到那间阴暗潮湿的农民房。可是没用多久,她就走到了灰色的三层小楼前。她的生母冯美丽现在应该就住在这里。

    找到了地方,周小曼却踟蹰起来。她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就这么堂而皇之地上门去打扰。上辈子,她找到生母时,母亲是带着她去外面的茶餐厅吃饭的。那个时候,母亲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在茶餐厅里点单。

    她没有跟继父继兄打照面。也许母亲根本不希望她出现在新家人面前。

    周小曼直到此时,一腔激愤冲击着的脑袋才慢慢冷静下来。她鲁莽了。现在的她,即使找到了生母,又能怎样?她要求生母要回自己的抚养权?呵,且不说周文忠肯不肯给。就是生母,也未必想要她回去吧。

    再是理解生母的无奈跟不容易,周小曼也难以释怀当年母亲抛下自己的事实。她对母亲而言,是个累赘。

    周小曼近乎于冷酷地评估起自己在生父跟生母两边的生活质量。

    跟周文忠一起生活,最起码的是衣食无忧,有学上。

    可到了母亲这头,情况就难说了。且不说城中村的生活环境脏乱差,首先上学就是个大问题。她的继兄,在老家读完小学后跟着父母到这边,就没有再读初中了。户口不在当地,想要上学,得交好大一笔借读费。

    周小曼不想成为母亲的负担。

    她深深地看了眼油漆斑驳掉落的木门,默默地转过了身体。她妈不容易,生活给了她妈太多的苦,她不怨她妈。

    周小曼转身的时候,恰好正对了狭窄的巷子。那里面传来一阵叫喊声,然后冲出一道她来不及看清的黑影,直直撞到了她的腿上。她吓得“嗷”了一声,本能地一个侧翻避开,那黑影已经冲了过去。后面追着一群操着方言叫骂的人。

    大肥猪终于被堵在了巷子口,周小曼也被人群堵在了大门上,不得动弹。

    满身油汗的中年男人骂骂咧咧地追过来,拿着根一头倒弯钩的小拇指般大小的尖利铁器,那钩子一下子就穿过了猪的皮肉,钩住了肥猪的喉咙。吃痛的猪拼命想往后挣扎,却被男人拽着铁钩死死拉住。

    也许是尖钩钩住了喉咙的缘故,猪怕越挣扎钩子就刺的越深,中年屠夫一人竟然就制住了这头肥猪。

    周小曼蓦然想到了贝多芬的名言:扼住命运的咽喉。用在此处,是那般滑稽,却又分外贴切。

    中年屠夫骂了句:“日你个球!妈**,还敢跑!”

    另一个相貌跟他有五六分相似的年轻男人,骂骂咧咧地操起把尖刀,一刀捅进了猪脖子。鲜血随着出刀的动作,喷涌而出,大约是因为喷射的太急,甚至还带着血沫。

    周小曼吓得“啊”的一声尖叫,面色惨白地钉在原地,连动都动不了了。

    那血足足喷了好几分钟,原本力大无穷的肥猪才支撑不住,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它倒下以后,又奋力挣扎了一阵,最终不甘心地断了气。

    一直到死,它连嘶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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