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64.最深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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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五月初,全镇签完协议, 补偿款到位, 陈坊在一个月内人去楼空。

    这个曾经古朴而、生机的小镇,终要迎来衰朽破碎。万物如草木,有荣便有枯。

    人类为了安居乐业, 赋予一块土地崭新的生命和意义,又毫不留情地将其摧毁,只为从中开垦汲取更多的财富与价值。

    但,也同样是自私自利,才带来了日新月异,生生不息。

    推土机大队到来的那一日, 于知乐请假回了趟陈坊。

    她太久没到这里, 住公司的这些天, 风雨动荡, 家人和朋友不是没找过她, 每天手机上, 都会来好几通电话, 有妈妈的,有弟弟的, 也有张思甜的。

    通常接起来,也是寥寥几句就挂。

    她一家,已经搬去了安置房。

    弟弟从微信上发来了照片,说景元很厚道,房子环境不错,水电也有保障。

    耳边充斥着突突突的机械柴油声,于知乐不顾司机阻挠的眼色,走进弄堂。

    她摘掉口罩,点了根烟。

    吸了一口,她把烟夹回手里,信步往里走。

    还是青砖赭瓦,一如当年模样。

    只是,已没了人气,门窗紧闭,有人家敞着的,也只是搬徙时把门板拆了一并带走而已。

    那擦肩而过蔬果贩子的三轮车,车铃叮叮当当,

    那炸油条的滋滋响,扑鼻而来的葱油味豆浆香,

    那提着鸟笼的鹤发老人,腰间小收音机咿呀呀地唱,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都成了泡影,再难触及。

    于知乐停在繁花弄15号,她家门前。

    小苗圃里,一株矮木在风中舒展着青叶,还不知将来的厄运。

    于知乐凝眸看了片刻,拿起一旁的小铲子,把它连根带土挖起,她只身而来,其实并不方便携带,只是想挪到村外田野边,空旷的地里,祈祷它们能在那儿重获新生。

    刨出一株,于知乐手指头已经沾了泥,拎着那枝干,正无处安放之际。

    突然,一只塑料袋被递到她眼下。

    于知乐回头,见到了一张熟悉的笑脸,惊讶之余,却是怎么也想不到他会出现在这。

    两人对望片刻。

    男人抖抖袋子:“卖什么呆,拿着。”

    于知乐这才醒神,接过去,把树根揣进了袋子,进而才问:“景胜,你怎么过来了?”

    “不知道,可能你的磁场在,我不知不觉就被吸引过来了。”景胜耸肩。

    于知乐轻笑,不评价。

    景胜垂眼瞄她手里的小树:“喜欢就拿回去种吧。”他挑了两下眉:“其实被碾死也没什么,这树好歹收到过我这么金光闪闪的人的拜年祝福,这辈子也值了。”

    于知乐:“?”

    “我开玩笑的,”景胜笑嘻嘻,主动接过于知乐手里的袋兜:“脏死了,我来拿。”

    他抓起她一只同样有泥点的手,嫌弃拿远了些:“啧,你也脏。”

    于知乐佯怒抽手,趁此机会,手背往他脸上一抹,而后面不改色垂至身侧。

    “于知乐!你干什么,”景胜一愣,难以置信:“你现在学坏了啊。”

    于知乐语气镇定,吐出四个字:“天然面膜。”

    “行——”景胜长长地,点了两下头,突然丢开手里袋子,一把圈住于知乐,使劲用自己脸瓜子胡乱蹭她:“咱俩有福同享。”

    于知乐哭笑不得,想推开这为非作歹的坏东西,但也费了一番功夫,臭小子果真好好健过身,力气不同以往,当刮目相看。

    闹了一会,两人才静下来。

    并排漫步,拉着手,朝外走。

    “你怎么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你磁场在这啊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说正经的。”

    “我猜到你会来。”

    “真的?”

    “其实是去你公司找你,你不在,才想到你在这。”

    “我以为你过来监工拆迁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老总啊,又不是真的拆迁大队队长……”

    到了镇口,于知乐陡然一顿,望向一个方向。

    景胜循着她视线看过去,只见几十个人黑压压地,并排立在不远处的田埂上。

    俨然都是陈坊的那些,没少被他尖牙利嘴羞辱过的老乡亲。

    还在这样特殊扎心的场景。

    他今天就一个人,寡不敌众。

    景胜当即想回头尿遁,结果被于知乐扯回来,“往哪跑呢?”

    “我过去不合适吧。”景胜冲那边扬下巴,示意完就扭开脸,生怕被他们瞧见。

    “你不用过去,就站这。”于知乐吩咐一句,朝着那群老者走去。

    没出去多远,于知乐停下了步伐。

    再难向前。

    因为那群老人,忽而,一齐跪到了土地上,伏身叩首。

    他们年岁已高,动作也是徐而不急,却更显虔诚与尊敬,歉意和感伤。

    他们曾披星戴月,是繁枝茂叶,为这片土地挡风避雨,也不费吹灰。

    可现在,只能见,他们单薄的身体,聚在一起。眺望过去,仿佛盘蜿的老根,要与土地融为一体。

    风拂过,青青麦田,延绵涌动,飒飒作响。圈圈光晕,曳在他们身后成行的雪松枝梢。

    轰隆——

    脑后一阵巨响,于知乐没有回头,也不必回头了,她知道那是什么。

    那是几十年来,在这片土地上,所有的信仰、记忆,所有的悲欢离合、喜怒哀乐,都轰然粉碎的嚎啕如丧。

    从此,这世上,地图上,不会再有一个美不胜收,桃源一般的小镇叫陈坊,导航里也抹去了她的妙曼身影。再过百年,连后世都遗忘。那些把陈坊模样,深入骨髓的人们,早已长眠于黄土地。再无人铭记,也无人提起,曾几何时,他们也是造物主,刻写了这般灵秀故乡。

    老人们相互扶持着,颤颤巍巍起身。

    袁校长也在当中,他拄着拐杖,另一手,似乎在抹泪。

    背后崩塌声不断,也许是飞腾的粉尘,肆无忌惮钻进了她鼻腔,于知乐鼻尖变得异常酸涩。

    也是这一刻,她的眼睛突然被一只手掌盖住。

    趁她还没反应过来,手的主人已经闪到她面前,把她拉向自己。

    一道颀长黑影,严严实实遮住了之前一切,视野里,只剩他牢不可破的躯体。

    “别看了,”景胜如劝似哄的温和声音:“不看了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下午,于知乐去了上和嘉园,这是景元地产旗下一个专门作为安置房的小区。

    景胜也寸步不离送她过来。

    “你不上班?”从副驾下来,于知乐回头瞥这条大尾巴。

    景胜眼尾微垂,无辜状:“我在上班啊。”

    “你上什么班?”

    景胜认真回:“歌手于知乐的保镖,兼职房地产企业老总,来自己曾经负责的开发项目考察。”

    他故意逗贫,于知乐才不接梗:“这小区你起的?”

    “对。”景胜举目四望:“早知道岳父岳母小舅子住这,应该给他们安排一间精装修。”

    “你刚才说什么?”

    “岳父岳母。”

    “马上进去,”于知乐警告:“不允许这么叫。”

    “难道爸妈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行吗?”

    “想被我踹下楼?”

    “……这儿是电梯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到了六层,景胜突然意识到自己两手空空,不大好意思进门。

    于知乐回看他一眼:“你可以不进去。”

    “那我在外面干嘛?”

    “吃东西。”

    “吃什么?”景胜望向楼道:“这附近好像没什么好吃的吧。”

    “闭门羹。”

    “……于知乐你他妈冷到家了。”

    女人手覆上门板:“我是到家了。”

    这一回,景胜忍俊不禁,抽了两下鼻子:“说你冷你更来劲是吧。”

    于知乐蹙眉:“你不还是笑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给老婆捧场,惯性动作。”

    “哦。”

    于知乐叩门,没两下,很快被人从里边打开。

    是于知安,他一见于知乐,一双眸子里盛满惊喜:“姐!”

    “嗯。”于知乐往里走。

    随后瞥见景胜,他又兴冲冲唤道:“姐夫!”

    于知乐皱眉:“你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不是姐夫吗?”于知安眨巴眨巴眼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景胜停在玄关,视线随着女人为他拿拖鞋的手,小声:“你弟嘴巴比你甜多了。”

    然后……

    呼——

    还是闪得快,没拖鞋拍上脸。

    此时,妈妈也从厨房间出来。

    和景胜曾有过冲突,他又是贵客,所以她有些局促不安,手不断在围裙上边搓。

    “姐,你歌真好听,我拿来当手机铃音,还分享到班级群,让他们都在各大歌单付版权费听。”

    坐回茶几,于知安一边为两人斟茶,一边像个讨喜包子说话。

    于母在熬猪蹄汤,快好了,就关了小火,回到客厅,直说:“知乐你真是好久不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“忙。”于知乐睫毛微动,只回了一个字。

    于知安狗腿子地附和:“对啊,姐姐忙着呢。”

    见她余光都不撂给自己,于母有些心酸:“知道你忙。”

    “在公司还过得好吗?”到底担心女儿,于母又问。

    于知乐回:“挺好的。”

    “好呢,”身边窜出一个自信爆棚的清朗声音:“有我在她身边呢,能不好?”

    于母:“……”点头:“是是,劳景总费心。”

    “别客气,你们一家子怎么都这么客气呢。”景胜保持着微笑:“我又不是坏人。”

    再无下文。

    于母只想逃开这方窒息之地,索性问:“我猪蹄汤刚炖好,给你们盛两碗吧。”

    “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用。”

    前一个景胜,后一个于知乐。

    两人互看一眼,试图统一口径:

    “不用了!”

    “好吧。”

    于知乐一记眼刀剜回去,景胜只得摊手无辜。

    哈哈,于知安被逗得笑出声。

    连于母都微微牵了下嘴角,回身去了厨房。

    僵硬的气氛顿时得到缓释。

    于母端着两只热腾腾香喷喷的小碗再出来时,于知乐没忙着拿汤匙喝,而是从帆布包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。

    她从里面抽出一张纸,递给于母:“妈,这是以后我的赡养协议。”

    于知安好奇地凑过去。

    女儿的举动总是这般出其不意,于母随意浏览一页,也不看清上面字眼,只问:“这是什么?”

    于知乐抿唇一笑:“工作需要,以后我可能经常不会回家,我的收入也和公司挂钩,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,”

    她措辞微妙:“我提前拟了协议,里面有我今后为你们二老每年提供的赡养费金额,你可以看看,大概在中间部分,如无意外状况,多余一分钱我都不会给,意外状况包括的内容,在最后有书写。最后,这张协议需要你或爸爸签字。”

    她好似一个干练的女律师,条理清晰又疏离冷漠。

    景胜也没料到,于知乐回来竟只是为了和自己父母划清金钱关系。

    那他来了是干啥?帮她撑场子?

    思及此,景胜挺挺胸,必须为于知乐多添气势。

    于母有些怔忪,声音也浮:“你不是把房子的钱都给我了么。”

    于知乐目光透析:“也许有用完的时候呢,”她问:“爸爸债还了吗?”

    于母点头:“还余下不少呢。”

    景胜也跟着颔首应和,“应该的,我们景元是良心企业,拆迁户的救世主。”

    于家三人:“……???”

    “这个协议最好今天处理好,我请假过来,就是为了这个。”于知乐又说。

    不是第一次被丈夫,被儿子,被女儿这样逼着,于母答应,麻木地从围裙兜里取出翻盖手机,揭开来,“我现在就打。”

    一接通,于知乐就目光灼灼地盯着她。

    于母一一陈述原委,沉默少刻,她把手机放下,“你爸说想和你通电话。”

    于知乐停顿两秒,不太犹豫地接过去:“喂。”

    她没有叫爸。

    那头,于中海的声音不比之前那般浑浊,清爽了许多。

    也许没了债务的牵扯和倾轧,他也终于重见天日,落得轻松。

    “把协议退回去,不需要。”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。

    于知乐一愣,回:“不签那就没赡养费了。”

    “我们不用,”于父字句铿锵,不带分毫哀叹妥协的意味:“我知道,你现在硬气了,我管不了你。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,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,那我就把话放这,家里不需要你钱了,我们不会再管你要钱。”

    于父轻哼:“你别忘了,你到底是我生的,你的自尊心,有部分也是我遗传的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通话结束,于知乐把手机还了回去,面色发冷。

    她发现,这个她恨了也烦了,和她针锋相对二十多年的老人,终究还是想在临别前扳回一城,并且他也做到了。

    为这个家,疲于奔命十年,她终于摆脱枷锁,得以跃至高台。她以为,她能够俯瞰曾经一次次压垮自己意志,折磨自己精神的父亲,变得像蚂蚁一样渺小,像火柴人一般可笑。

    可是,没有,她把双手圈在唇边,试图朝父亲呐喊,挑衅:来啊,你还打得到我吗——

    这个老人已经负手离去,不置一词。

    他扭转战局,让他从“将被抛弃者”,瞬时成为先放弃她,掌握主动权的一方了。

    血缘和基因,真可怕啊,也许,或许,她还要感谢她父亲。

    没有他的继承与激发,她的身体里也许不会有这么多自尊心的因子在灼烧,这熊熊烈火,足以使她重生。

    “爸爸说不要。”于知乐看回她的母亲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,他和我说了,”于母大概已经控制不住眼角那些瑟瑟的心酸和萧索,只得垂眸,把那张协议书推回来:“知乐,我们真的不需要,你过你的去吧。”

    于母凝视着于知乐,眼底有水光烁动。

    她像要把一生的负撼和悻悻都寄希望到这个女孩身上,期冀她活出她这一生都不敢想象的样子:

    “知乐,我的女儿,好好活,好好过。”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傍晚,于知乐没回公司宿舍。

    直接去景胜那过了夜,两人一进屋就开始亲,缠绵地舌吻,窒息到致命。

    零落的衣衫在地毯上绵延一路……

    卧室并未开灯,只有交叠的胴影,在凌乱褥间,影影绰绰晃动着……

    于知乐坐他身上,有节奏的小幅律动着,前前后后。

    景胜起初只是微叹,直至女人伏下去,故意吮咬,□□着他清晰的喉结,才不耐地哼出了声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事后,景胜把于知乐搂在胸前,指尖在她滑腻的臀线,腰窝,背脊随意游走,最后摸到她头发,从此长久地埋在那里。

    抚摸了会,景胜没来由想到了林岳说的那个大草原,不禁感叹:“你是个屁的野马,我才是一匹野马。”

    “被我骑得爽么。”于知乐风轻云淡问。

    景胜:“???”他怎么觉得这句话在挑战他的男性尊严。

    刚要把她捞回来再战个一场拼个你死我活分出成败胜负,女人已经披上睡袍,一个利落的翻身下床,走向了盥洗室。

    扑了个空。

    算了,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。景胜挠挠头发,套上家居服,回到客厅沙发。

    两条腿都翘到茶几上,景胜拿了遥控器,刚要开电视,来了个电话。

    瞄了眼名字,秦子衿。

    妈呀,这老八百年不联系他的女人怎么这会忽然打电话来,不合时宜。

    景胜顺手接通电话,“喂。”

    “胜儿。”那边传出柔和的女音。

    “干嘛……”景胜拖着尾音。

    “你在干嘛?”

    “我不干嘛。”

    对面灵动地撒着娇:“我想看看那于知乐嘛。”

    “网上不是铺天盖地的都她照片吗,”景胜趿拉上拖鞋,往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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