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4.第34章

    林洛眼睁睁看着她们几个女人凑在一起, 一个分杯子, 一个拿暖壶，分工明确的把一包奶粉给冲开, 然后分了。

    她们喜滋滋的喝着奶粉坐上炕，捧着碗看向林洛。

    “洛洛, 你在家是不是能整天喝到这么好喝的水？”

    “表姨婆, 这是给外婆的药, 我怎么可能喝呢。”

    林洛果断摇头。

    “那你怎么能长得这么白净，肯定是吃了不少好东西吧，你妈住在市里头，嫁的男人又那么有钱，买好东西方便着呢，你是她女儿, 她能不心疼你？”

    中年女人脸上充满了好奇, 眼睛里全都是打量。

    来看外婆的？林洛怎么感觉她们是来打探她们家消息的？

    “呵呵，我妈当然心疼我, 她总是给我买些书寄来, 希望我能好好学习，不过她更心疼外婆，这次外婆受伤, 我妈说什么都不想让外婆回来呢, 非要让她在市里面休养。”

    问题的女人有点愣, “啊, 我怎么听人说你妈常年不回来？她嫁的那个男人家应该不允许她经常回家吧？”

    林老太的眼神冷了下来, 这些人是怎么说话的，当着洛洛说她母亲不好？还是希望芳华对洛洛不好？

    林洛又呵呵两声，“表婶儿，您还不知道那都是谣传啊，有些人不希望看到我们祖孙两个过得好，当然就造谣一些不好的话出来喽，其实过得好不好只有我们自己知道，偷偷告诉你们哦，外婆这次是专车送回来的，以后复查什么的，都有司机接送呢。”

    她故作炫耀般的小声说道。

    长这么大岁数她也看明白了，那些看你眼馋的人总希望你生活过得更烂，好像编你两句或者损你两句，你就真过得不好似的。

    你说些好的或者干脆编些好的，他们自然会不好受。

    表婶儿她们的表情果然讪讪的，表姨婆放下杯子，声音有些尖锐，

    “好不是呢，毕竟是亲娘和亲闺女，就算扔在老家好几年不管，关键时刻还是得照顾起来，你看洛洛，芳华这不也想办法把她塞进了县一中，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呢。”

    此时林老太的脸彻底黑了，她扶着墙壁站起来，

    “大姐，你这话又是打哪儿听来的，我们洛洛是靠自己真本事考上县一中的，这一年她学习多用功啊，平时干活儿休息的时候都抓紧时间看书，县一中的事儿芳华可没帮半点儿忙，她听到消息的时候也很惊喜。”

    表姨婆才不相信，“你们家洛洛是用功，是学习好，可学习好的人不一定都有那机会上县一中啊，我们家大宝学习也经常考第一，以前比你们家洛洛成绩好很多啊，最后进了村里的中学，还不是因为你们家洛洛有门路。”

    林洛和林老太终于听明白了，她们不是看外婆的，而是因为林洛考了县一中来□□脸的，活脱脱的羡慕嫉妒恨啊。

    难怪林洛对她们没有印象，因为上辈子她没考上县一中嘛。

    “表姨婆，县一中的考试您家大宝去考了吗？”

    林洛天真的问道。

    “那当然，我们大宝在学校是数一数二的，这种考试她不去谁去？”

    表姨婆神情里带着一丝骄傲，那时拿到考试通知书的时候她儿子和媳妇多高兴啊，每天把孙女当祖宗一样供起来，走过她房间门的时候都要脱了鞋放轻脚步，生怕耽误考生学习。她们家还花了好几百块钱找关系，想看看能不能提前知道县一中的招生考试题，可是找了一圈都说没有办法。后来考试回来，孙女哭着说卷子上有很多不会的题。

    最后结果不了了之。

    不过身边也没人考上，他们沮丧几天就忘了，没想到开学之后大家都在说板桥村林老太的外孙女考上县一中。表姨婆总听别人说“你亲戚家的孩子多么多么的厉害，跟着外婆长大都能考上一中，真是个好孩子，林老太可真有福气”她听的时候脸上笑，可心里越听越不舒服。

    林老太是什么人啊，那是出了名命苦了一辈子的女人，她再有文化读再多书有什么用，男人死得早，又没儿子傍身，唯一一个闺女还不检点远嫁到外地去，在她面前，林老太那是根本没法儿和她比的。

    结果现在人家外孙女考上县一中，大家嘴里的话就变了味，你说她能服气么，当然不服气！

    听到她受伤，表姨婆连忙叫了几个人来看看她。

    林洛不知道表姨婆的那些心思，但听她说的话，大体清楚她认为自己孙子考不上学，别的考上的就都是走歪门邪道进去的，这样想心里才舒坦。

    “表姨婆，县一中的成绩应该是公开公正的才对，我的分数早就公布了，要是觉得你家大宝成绩不对，赶紧去招生办复查啊，如果成绩够格而没录取可以上报教育局，今年已经有专门的部门在管理这块招生问题，现在开学才一个礼拜转学籍完全来得及，我们县一中比村里的中学好太多了，千万不能让大宝耽误了啊。”

    林洛态度很是诚恳的建议。

    表姨婆怔了怔，“那，那是，如果有问题我们是肯定要告的。”

    还有这么一说？她不敢在这个话题上多打转了，知道孙女是自己真没考上，就算去查也不可能出现什么意外，反而会叫知道的人笑话。

    不过看林洛说的坦荡，难道她真是自己考上的？但怎么可能呢，她以前学习可比大宝差远了。

    肯定是哄她的!跟她那个娘一样，就是个会哄人的狐狸精！她拍拍手，像刚想起来似的，

    “哎呀，这话题怎么说远了，不是来看你外婆的嘛，这次你跟着外婆去市里，有没有看到你妈妈？还有你那个同母异父的妹妹？洛洛，她跟你长得像不像啊？”

    表姨婆这话一说，其他的人脸上也出现了好奇的表情，他们还真没见过再嫁女人生的孩子。

    林老太听不下去了，

    “行了，有你们这么说话的吗，那也是我亲外孙女，当然长得像，你问洛洛她怎么能知道，还不如问我呢。”

    早知道他们这样就不该让这些人呆这么久！明明是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，几年见到不一次面，她早就应该想到她们是无利不起早，无事不上门。林老太不耐烦了，想让她们赶紧走。

    “老姐姐你看你怎么还生气了，我们只不过是好奇嘛，毕竟芳华她，咳咳，咱们都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表婶儿说罢，不好意思的遮了遮脸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思。

    眼看外婆要发火，林洛连忙拉她坐下，医生说外婆休养期间尽量不要动气，她转过身倒了一杯热水给外婆。

    这些人来自己家半天了，自个儿倒是吃着喝着，没见有人给腿脚不方便的林老太添点儿水，这是来探望病人的吗？

    回过身，她笑的阳光大气，“表婶儿，你是没看见啊，我妈现在保养的越来越好了，可能是日子过得太舒心了吧，看起来根本不像她这个岁数的人，脸上是一点儿皱纹都没有，诶，对了表婶儿，您多大年纪了啊？”

    中年女人干笑两声，没回答。她看向外婆，林老太不知道外孙女在打什么主意，但她不是个自己吃闷亏的性子，出言回答，

    “你妈比你表婶儿大了两个月。”

    “啊，不会吧？”

    林洛眼睛瞪得大大的，

    “我还以为表婶儿最起码比我妈得大十岁呢!!”

    这中气十足的一句话，清清楚楚的传到了所有人耳中。

    她赶紧站到表婶儿面前，上上下下，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了她一遍，把她看得臊得慌。终于林洛开口，

    “我下次再去的话，一定帮您问问我妈都用了什么化妆品和保养品，看看有没有价钱合适的给您带上一瓶，否则这样下去，再过几年您看起来就得比我妈老二十岁了！！表婶儿，你可不能这样，我在书上看了，人家都说女人越老就得越注意保养，要不然生活过成什么样儿，全都写脸上了。”

    被她称作表婶儿的女人被她说得脸红成猴屁股似的，她不忿的想骂两句，可对上林洛冷静的眼神儿，她小声嘟囔了几句谁都没听清，林洛继续，

    “我妈啊，她现在什么都不用操心，有什么吩咐，有的是人帮她办，这不，整天就闲着，买买衣服打打牌什么的。”

    有个女人忍不下去了，连忙插嘴，

    “那是你妈装吧，嫁到别人家去，能有怎么好？人家还有原配老婆生的孩子，能对继母孝顺吗？”

    林洛一笑，“表姨是吧，您看您思想就落伍了，人家市里跟咱们村可不一样，他们那里离婚再婚都是太平常不过的事情，这次他们全家人都来医院看外婆，都对外婆很好，我妹妹说他们就是一家人，跟别人没什么两样。”

    又看向别的几位“长辈”，“各位婶婶儿，你们放心吧，我妹妹长得比我漂亮多了，以后肯定能当个大明星，她还有两个哥哥姐姐，都厉害极了，管着企业，开着公司，她学的那些东西啊，咱们这儿可能好几代人听都没听过，以后你们如果有机会进城看看，说不定能看到她，自然就知道和我长得像不像了，不过要是没办法亲眼见到，听别人再怎么说也没劲啊。”

    她的那些家人，还轮不到别人指手画脚。

    林老太看这自己这些老姐妹脸上红一块紫一块的，被外孙女冷嘲热讽了还得过一阵儿才能反应过来，看出洛洛今天确实是被她们惹到了，她也不想再留这些人，拄着拐杖站起来，

    “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，本来我应该留你们吃饭，可是你们也看到我这腿实在站不了多久，洛洛他们学校学业重，也没时间做饭给你们吃，要不今天就先回去吧。”

    表姨婆和表婶儿他们拿着东西来，不管有没有用，本来是想再从林老太这里拿回点儿稀罕东西回村给人看看，结果被林洛这么一说，也没脸再要了，只能愤愤不平的离开了林家。

    林老太原本是准备了回礼的，可她们惹外孙女生气了，她一点儿都不想拿出来，也没出门去送她们。

    等她们刚踏出一步，林洛冷着脸在背后关上门。

    厅堂里被她们弄得乱七八糟，瓜子花生扔得满地都是，林洛拿着笤帚一点儿一点儿的清扫，林老太要帮忙，被她按着坐下，拿起热敷的药袋放到林老太的腿上，来回转动着给她按摩。

    “外婆，您也是的，明明知道自己的腿伤没好，怎么能让她们坐在床上自己却坐在地上呢，要是受了凉，到时候受罪的可是你自己。”

    林老太接过袋子自己热敷，“毕竟是连着根儿的亲戚，她们说要来看我，我还能把人留在外面不让进啊。”

    她“嘶”的一声感觉腿上有点烫，换了只手，

    “我以为她们坐坐就走了，没想到一坐竟坐了一下午，要不是你回来啊，估计她们还想呆到晚上再回去呢。”

    林洛把吃剩的东西踔到簸箕里，看着那一大堆的瓜子皮，撇撇嘴，

    “这些东西我们过年都不舍得多吃，她们倒好，还真是一点儿都不客气，好吃好喝伺候着，她们当然不愿意走了。”

    村里人就算热情淳朴，但也知道柴米油盐贵，什么是稀罕物，他们绝不会占别人家的便宜。这些从外村来的“亲戚”还真是直白的很，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们是来蹭吃蹭喝顺便想拿点儿回礼的是不是？

    “哎，我们都多少年没见了，竟不知道她们怎么变成了这幅模样，以前她们说话不至于这样不留情面啊。”

    林老太捶着腿，心里有些唏嘘。

    “咱们家条件不好的时候，你表婶儿表姨她们还帮衬着我们，她说的那件你百岁时候穿的衣服，还真是她缝了一部分。现在大家生活慢慢变好了，她们怎么反而变了个样子呢？”

    林洛把垃圾放进桶里，打算一会儿出去倒掉，听到外婆的感叹沉默了片刻，

    “以前咱们家穷苦，她们帮我们那代表人家条件好，现在情况不一样，她们自然觉得不舒服了。”

    她知道外婆说得都是对的，这些表亲戚们以前或许真的热心肠，也是出自真心想帮他们，可是世事变迁，世人大多能共患难却不能同富裕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这个理，可这心里面总感觉不得劲儿的慌。”

    年轻时候一起熬过苦日子的姐妹，在记忆里多么的和谐，可没想到一碰面，美好的回忆立马被现实打败。林老太想着还不如不见这一面呢，最起码彼此还能念着点儿对方的好。

    “您别难过了，没人是不变的，以后您见着他们的时候留点心神，别一不小心被她们给骗了去。”

    “你这孩子，咋还防上她们了。”

    林老太戳戳林洛的脑袋，“她们也就是嘴皮子厉害，平时念叨几句也就算了，哪里还能真害咱们？”

    “好好好，你觉得好就成。”

    林洛不跟外婆犟这个问题，她收拾好房间准备做饭，

    “你中午吃的什么，过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早饿了？”

    她看了眼家里的存粮，打算热热早上的饼再炒俩菜，想问问外婆中午吃的什么晚上别吃重样了。

    可是半天没听到外婆的回答，林洛转头，林老太躲着她的眼神闪烁，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。

    “你中午吃的什么都忘……”

    林洛突然一愣，放下手中的锅铲，

    “外婆，你不会中午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吧！”

    林老太赶紧摆手，“吃了吃了，吃了俩烧饼呢。”

    她撇过锅里的饼子，用眼睛数了数数量，气呼呼的开口，

    “你就糊弄我吧，王婶儿一共送来十个饼，早晨吃了四个，现在还剩六个呢，您是自己画的饼吃啊！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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