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0.第二十九章

p;“修葺过两次。”傅若虚说，“起初我不知道这宅子的主人是你，花钱买下来，翻修了一些楼阁，挖了几条地道，又重新栽种过树木，遮挡地道入口。”

    毓王收回般微澜的宅子，随手赏给其他臣子，那位大臣颇不喜欢般微澜的布置，嫌太过素雅清幽，夜里一静下来，鬼气森森的，他胆儿小经不起吓，于是预备拆了重建一处避暑别苑。

    然而别苑还未开工，那位大臣就因为帮女儿打点宫中事宜，手头紧，私下卖掉了这处宅院，好巧不巧卖给了潜伏在都城中的漠北人，辗转到了傅若虚手中，略微翻修作为漠北细作的藏身之地。

    “后来我才听说门口的牌匾‘月到风来’是你亲手提的字，宅子里的一草一木，一砖一瓦也是你亲手布置的，我就把能还原的地方都还原了回来。”

    傅若虚知道的时候，般微澜已故数年，生前谁都没想到真会有生离死别的一天，般微澜也没专门留下什么东西让他睹物思人。只剩这个地方，残留着般微澜的一抹旧影，傅若虚住下来，嗅着风里传来的草木清香，仿佛般微澜仍然活着，斜倚着湖心亭的栏杆，披了一身妩媚烟霞，悠然自得的喂鱼赏花。

    人死如灯灭，般微澜倒没傅若虚这么多销魂忧愁。不过设身处地的想一想，当初安定军和漠北军对阵时，换做是他在傅若虚的位置上，背后将士千万，等着他挥剑为令，一雪国仇家恨，敌方阵前做炮灰的却是自己山盟海誓过的心上人，他会怎么办？狠不狠的下心？

    昔年也是这样的盛夏时节，般微澜一袭轻纱白衣犹似镐素，矗立在百丈高的城墙之上，眼含悲悯，遥望凡生草芥。那时刻日头亮得刺眼，淡金天光之下，般微澜宽袍广袖迎风招展，他就像一团白茫茫的云雾，身形飘渺，似乎眨眼间会被风吹散。

    傅若虚仰头望着高处，看不清他的神色，只听见熟悉清润的嗓音从猎猎风声中飘来，冷冰冰的，感觉不到一丝往日的柔情蜜意：“傅若虚，你打算带着你的族人，来屠戮我的国家？”

    我放不下国仇家恨，也放不下你，两者必须择其一，我只能先夺回属于我的江山，再夺回你。

    傅若虚决绝的说完这一句，般微澜深吸一口气，须臾方道：“好，傅若虚，我成全你。”

    后边的事傅是傅若虚梗在心头的一根刺，一辈子都不愿意回想。般微澜却还记得，他握着傅若虚的手，覆上自己的颈脖，冷若冰霜的脸上只有眼眶微微红着：“杀了我，你出战时便没有任何顾忌，此仗于你犹如探囊取物，轻而易举。”

    傅若虚握着百斤重的兵器都极其沉稳的手，此时颤抖得宛如秋风中的落叶，不敢碰般微澜细白的颈：“不……微澜……我不可能杀你……”

    “里通外国，私相授受，无涯天和定安朝都容不下我了！我不死在你和你的族人手里，也会死在他们手里！杀了我，带着我的尸身离开，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，你用返魂术……用返魂术可令我复活，我们以后的日子还长，你且忍过这一时。你快动手！你不动手，我便咬舌自尽，我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……”

    所谓返魂之术，是般微澜胡编乱诌的，世间根本没有令人起死回生的术法，若是有这种奇术，这天下又怎么会有人死去？帝王们又何必苦苦追求长生？

    般微澜忽然觉得，他的举措对于傅若虚而言，太残忍了，骗了傅若虚这么多年，傅若虚再见到他，竟然丝毫不责怪他，只是后悔和自责。

    他忍不住吸了吸鼻子，说：“你改的那几处景色比我布置的漂亮，宅子保存的也很好……傅若虚，当年很多事，我也有错，忘了它吧，就像你说的……你记性干嘛这么好啊，不愉快的事赶紧忘掉，以后不会再发生了。”

    傅若虚抿唇不语，他忘不掉亲手扼死般微澜的那一瞬，般微澜看着他，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水光荡漾，嘴角略微一动，就露出一个梨涡。

    般微澜凑过去抱着他，吻上他紧抿成一条线的唇，鼻子蹭过傅若虚微凉的脸颊，感觉到傅若虚面部肌肉微微抽动，便学着他以前的手法，扣住他的后颈，更加热切地往深处送去，舔开傅若虚的唇，肆意纠缠。

    “以后的日子还长……”

    般微澜说。

    “你不彻底放下，回想到旧事旧物就触景伤情，总愁着脸，还怎么陪我平安喜乐的走下去……”